麦收就在眼前,紧张的麦收又把我带到了尘封在我思维深处多年的打麦场。那是铭刻在我心中的打麦场,那是留下我串串脚印和滴滴汗水的打麦场,那是给我带来几多收获和欢乐的打麦场。碌碡滚滚、麦糠扬天,仿佛就在眼前,历历在目。
打麦场就在我老家屋后不远处,大约有几十米远吧,在一排红瓦饲养屋的前面,在一片浓郁柿树林的旁边,两个打麦场一如亲姐妹似的“手拉手”平躺在这里,让一个麦季里的热闹和欢声笑语也留在这里。
那还是在大集体的年代,打麦场收获小麦一如养育爱护子女的爹娘,是那时农村里必备的露天粮仓。及至小麦泛黄的时候,打麦场渐渐热闹起来,社员们抢在麦收前就开始平整打麦场了,男劳力们从家里挑着水桶“吱吱哽哽”地走来了,女劳力们从家里拿着水瓢、水舀嘻嘻哈哈地走来了,聚集到打麦场。有水靴的穿水靴,没水靴的干脆赤着脚,挽起了裤腿……一场泼水工程就瞬间拉开了序幕:男劳力一个挨一个地自然排起了队,从井里挑着一担担水放到了打麦场不同的各个角落,就像排兵布阵的一个个棋子一样,女劳力跟着一双双水桶走,不断变换着阵势,拿着水瓢、水舀,不停地从水桶里舀着水,“啪、啪”地泼到打麦场上,此起彼伏,井然有序,此情此景,真像云南的泼水节一样,所不同的是,一个泼在人身上,一个泼在打麦场身上,把个打麦场泼遍了,泼匀了,泼的变了样。现在想来,那是多么热闹的场面啊,可那时却觉得很平常。
待打麦场的表面稍稍干松了,就派人拉着碌碡,并排着把打麦场一圈圈地滚压平整。遥想当年,我的二爷爷在生产队里拉的有板有眼,保管员当了一年又一年,麦季里拉碌碡一年又一年,儿时见他拉着碌碡碾压打麦场的情景还时常浮现在眼前:当年的二爷爷只穿着条青色的裤子,裸露着干瘦的黑里透红的脊背和胸膛,他弓着腰,双手后背拉着碌碡碾压打麦场,一圈、一圈,均匀有序,把个打麦场滚压的平平整整,光光滑滑,喜得顽皮的小伙伴们惬意地就势一躺,如同躺在平平的大炕上,有的还惬意的在麦场上打起滚儿来,等大人们发现了,一吆喝,爬起来就跑,后面留下大人孩子的一阵笑声,想想真是热闹。
等到开镰收麦了,打麦场又是一番热闹的光景,一小车、一小车小麦推到了打麦场,一捆捆小麦头碰头整齐地堆放在打麦场外围的角角落落,如同小麦垒砌的“城墙”,只留下一二个走道即可,这样便于铡、梳小麦,打麦场中间均匀地分布着铡刀、小麦梳子。这时候,当保管员的二爷爷和妇女队长就招呼着妇女干活了,整个打麦场就忙开了,有铡麦根的,有梳小麦的,还有清理麦根现场的,打麦场里几乎见不到闲人,到处涌动着丰收的喜悦,呈现出一派忙忙碌碌的喜人景象。
梳好了小麦,都堆放到打麦场中间,牵过驴来,给它蒙上眼睛,拴上长缰绳,安上碌碡,开始拉着一圈圈碾压,等到外圈碾压的差不多了,就渐渐缩短缰绳,碾压里圈,这样,碾压的时间长了,麦粒就自然脱离开麦糠,等到脱离的差不多了,就开始用上杈把、扫帚、扬场锨了,用杈把扒拉着挑走麦秸,迎着风,用木锨铲起混杂一起的麦糠、小麦,高高地往天空一抛,麦粒就像牛顿说的自由落体一样,随重力自然垂落,麦糠则离开了麦粒,随风而去,飘绕飘绕,在天空一片飞扬。就这样循环往复,似乎整个打麦场上的人都在不停地忙碌,拉碌碡的转,拿簸箕的搧,扬小麦的举起了扬场锨,呈现出一片生龙活虎的繁忙景象,直到碾压、打出干干净净的小麦,再把它晒干,有的颗粒归仓,上交公粮,剩余的分给每家每户,记得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常常拿着麻袋、袋子到打麦场,把麻袋、袋子铺下,惬意地躺在打麦场上,静听着叫到自家大人的名字,就急忙爬起来,高兴地撑起了麻袋口,往里“哗、哗”地装着小麦。
那时的我还是个玩童,单调乏味的农村也没什么好去处,就想到了平坦宽敞的打麦场,那里就是我和小伙伴们追逐、嬉戏的乐园。于是乎,就和小伙伴们追逐着嬉闹着跑去。徜徉在辽阔的打麦场,时而听到旁边柿树林的鸟叫声,低飞的麻雀常常飞到平阔的打麦场,欢快地蹦跳着,叽叽喳喳的叫着,一会儿就飞走了。常留在这里的只有我和小伙伴们,我们绕着打麦场嬉闹着、追逐着,转了一圈又一圈,两个打麦场轮流着转,间或表演着几个小游戏,好不热闹,那时的热闹场面驻留心间,成了如今的美好印记。不只是这些,重要的是把大人们在打麦场的繁忙、热闹景象装进了眼里、脑际,这就是留给我美好童年记忆的打麦场。
给我留下第二印象的打麦场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。这时的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,有的实行了包产到户,原来的打麦场都已分割开,还把庄稼地另划出几块小打麦场。到了麦收前,各家各户自愿结合,几户共用一个打麦场,凑钱购买了脱粒机,就开始商讨着打麦子了,大多村民都趁晚上凉快的时候打麦子,这时的打麦场不再是往日的景象,有的点上了汽灯,有的拉上了电灯,一片灯火辉煌。伴随着打麦场的机声隆隆,大约十几个人就忙开了,有往脱粒机续带桔小麦的,有忙着接脱西藏治疗癫痫病医院哪里好离出的小麦的,大伙儿一边忙碌着,一边说笑着,小小的打麦场划破了夜空,奏响了和谐的旋律,人们在欢声笑语中打完了小麦。这就是我青年时代记忆的打麦场。
后来的打麦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重庆治疗癫痫病医院不见了,变成了个人的菜园子或小庄稼地,有的盖起了新房子,麦田又变成了移动的打麦场,有时从电视上或现场看到小麦收割的场景,真是神奇,只需收割机开到了地头上,就万事俱备,割收一条龙,边收割,边脱离出小麦,而且收割的速度是原来的数十倍,数百倍,收割的现场震撼着我,使我惊叹浙江癫痫病重点医院哪里好于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。
回望当年的打麦场是一段抹不掉的记忆,那里留下了二爷爷辛勤的汗水,留下了三大娘爽朗的笑声,也留下了我童年的梦;喜看今天的移动打麦场是一片喜人的景象,这是时代的变迁,收割机的隆隆声就是推进时代发展的变奏曲。
乔显德